是谁教你认识第一个汉字,是谁教会你第一道算术题,又是谁在你迷茫时,给你点亮一盏心灯?你是否有太多的话想对老师说,以表达自己的感谢和怀念?为了迎接一年一度的教师节,我们邀请了5名本报记者,为大家讲述自己老师的故事。让我们跟随这些有温度的文字,穿越时空,去感念那份至今难以忘怀的师恩。——编者 三次相遇老校长 陈少远 第一次遇到老校长,是在大学的教工食堂。我正低头吃饭,头顶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:“姑娘,这个座位有人吗?”循声抬头,看见一张似曾相识的脸。我忙答应说对座无人。老人放下随身物什,步履缓缓去排队买菜。 望着老人排在长队里向前移动,我才想起,他原来是我们的老校长,退休了仍在学校居住。因为做过整理校史的工作,我记得这张清癯的脸,如今却是头次得遇真人。 老校长买回一盘排骨一盘韭菜,坐下慢慢嚼咽。我却慌了,单从当时已有的对他的模糊认识,我就在心里对他很喜欢。老校长是有名的数学家,喜好阅读,还有一手好文笔,写了不少平实有力的科普文章,激发了一代青年人的科学梦想。在旁人的记述中,他为人谦和,尽职尽责,听说教师节还是他在任时向国家倡议而立的。 我很想开口,和老校长聊聊天,无奈脸薄,不擅和不熟识的人交谈,只好一面按捺冲动,一面偷偷瞟眼看他。他吃得细致,不时用勺子舀起汤汁拌在饭里,或一根根挑着韭菜吃。他饭量小,饭菜吃不完,就用随身的饭盒打包带走。等到老校长走出食堂大门,我吃这一顿饭悬起的心才终于放下。 第二次和老校长相遇,是在一个小书店门口。他刚买完书,用绳子捆在自行车后座上。因为平时也有读书之好,见人买书,我就想伸头去探探书名。迟疑半晌,我还是没有勇气上前,只是偷偷拿手机拍了一张老校长推着车远去的背影,分享到微信朋友圈里,描述这段“路遇书缘”,赢下好几个“赞”。 说到老校长的自行车,那辆貌不起眼的“破车”,是他忠诚的代步工具。听学长们回忆,20多年前,全校师生就对他的自行车“倍儿熟悉”了。“他骑着车在校园穿梭,不时被毕业生截住,递上毕业留念册请他题字。他从不拒绝,下了车,脚一踢支好车,一笔一画写上自己的祝福”。即使年老,老校长仍以破车代步,长年骑着它参加会议和庆典。认识他的人只能等他下了自行车才敢上前招呼,“就怕他一不小心掉下来”。 做学生的时候,我恃着青年人的意气,不谙世故。见些学校里的浮夸事体,心里就常常不平,忿恨为何鸡鸣狗盗之徒可以如鱼得水,而扎实坐冷板凳的却屡遭冷落。有一日,又遇倾轧,正满腹怒气,就在校园路上遇到了老校长。 老校长还是推着那辆破车,车后又捆着一摞买回的书。他身形单薄,在校园熙攘的人群中踽踽独行。他当校长已过了好些年头,年岁小些的学生多数不相识之,身边没有招呼萦绕已是常态。 远远看到他,我心中波澜起伏,好像胸中的大委屈遇着了安慰,很想一下大哭出来。我迎着老校长走去,在他面前站住,大声喊了句“校长好”。 老校长一愣,停下车,对我点头,回以微笑。我也不自觉地咧开了嘴。 那辆破自行车走远,我心里郁结的阴云也慢慢散了。其中是何因由,很难说清。我想,可能老校长代表了一种老一辈教师正直简朴、温和待人的传统,代表一种遥远的“乡愁”,看到他,就忘了身边扭曲的乱象。 差生眼里的好老师 储召生 1999年,我进入中国矿大北京校区读研,纯属阴差阳错。那年矿大MBA一共招了30人,同学们基本和我一样,都是报考北大、清华、复旦等名校的失意客。来到了一所狭小的校园,大家一个个都牢骚满腹。 到了研二,学校开始给每名研究生配导师。其实这也是一个很微妙的事,一些精明的同学往往在这个时候为自己今后的就业打通道路。那时,我已进入中国教育报工作,就业无忧,一切全凭学校安排。石丽明教授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成了我的导师。 石先生是一个和蔼的师长,这在矿大已是共识。无论什么时候看到她,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。我猜想,先生年轻时一定是个“开心果”,也一定是众多男生心仪的对象。 先生是经历过苦难的人。矿大还叫北京矿业学院的时候,是学院路上八大学院里的“富少爷”,谁都为进入这样的单位工作而暗自窃喜。但随着一声转移三线的命令,连家什都来不及仔细收拾,先生就坐上南下的专列。家在何处?何处是家?共和国历史上高校大转移的一页,值得方家大书特书。 和中国科大的命运相似,“富少爷”离开京城却成了处处不受欢迎的“流寇”,最后才在徐州的郊外找到了安身之所。直到退休之年,先生才辗转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京城。但这次回京用的名义,却是随子女调入北京! 历史对这一代知识分子真是太不公平了,先生说起来却很坦然。尽管没有分到新建的宿舍楼,先生对学校的安排也还算满意。刚入矿大时,我对矿大挪用资金盖教工宿舍十分不满,甚至想写报道予以抨击。认识了先生之后,我才认识到学校的良苦用心。一两栋宿舍楼和老先生们对国家的奉献相比,真是微不足道了。 先生对我也是十分关怀。我自以为还不是一个完全混文凭的人,不仅所有的课程都尽量不缺课,考试也从不抄袭,一则高分对我用处不大,二则研究生考试通过也较容易。对先生的学识我无权评判,只知道先生是系里不多的正教授之一。先生对我毕业论文选题比较认可,对论文逐字逐句进行修改,让我这个以码字为生的学生实在汗颜。 一个小小的细节是,我的论文印刷用的是先生的科研经费,先生说这是上面早就安排好的。后来,我的同事有上在职研究生的,做论文时不光论文印刷要自己掏钱,开题、答辩等诸多环节还要向导师送礼。呜呼,不比较不知道先生的高风亮节。 在同学眼里,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MBA——没有自己的圈子,不谈股论市,不纵论商情。即使在先生家里,我也少有与师兄弟进行热烈交流。同学们毕业后的聚会已想不起我了,但先生每年请所有在京的学生吃饭,总不忘通知我一声。 2005年的一天,意外地接到小师妹的电话,说先生已仙去,次日开追悼会,嘱我前去。还说,先生此前已住进医院,没想到走得这么快。同学里没人通知我饭局,也没有人通知我先生的病情。 我没去见先生最后一面。那天我上夜班,但这并不是什么理由。我怕经历那个场面。先生不在了,即使去了,也没有人知道我是谁了。 我至今保留着先生的电话。即使多年未拨一声,也不忍删去。 敲开专业之门的人 高毅哲 大学时我读了新闻专业,上了一年多还糊里糊涂,不知道这个专业到底学的是什么。那时我们已经学了中国古代和现当代文学史,学了文艺批评,学了古代和现代汉语,也学了一些传播学理论,但我们却都云里雾里,不知道这和新闻有什么关系。 搞不清所学专业的目的所在,也就无法体验到专业的乐趣。大二也正是“上不着天下不着地”的阶段,大家虽然偶尔有学不到东西的低落,但也没有迫在眉睫的焦虑,于是纷纷“放羊”。就在这样一种迷茫又惬意的状态里,赵丽芳老师出现了。 她是教新闻写作课的老师,刚刚30岁出头。本以为老师又是照本宣科地一通讲,但是没想到的是,她很快就把我们分成了组,然后让每个组报一个题目,去采访、整理,最后形成一篇新闻特稿。整门课就围绕实际操作的选题做,这就是她的教学思路。 这可算是个挑战。新闻采访我们已经学过,但都是在课堂上学的,除了记住一堆这原则那原则,什么都没记住,不知道怎么记笔记,更不知道该采访哪些内容,报选题也是头一遭。记得我们组最后确定的选题是“在大学的农民工”。大伙儿一通采,把学校工地里的建筑工、食堂里的师傅、校门口的小保安通通采了个遍。最后整理采访的时候还挺得意,觉得材料搜集得肯定不错。但是赵老师看完后毫不客气地把问题指了出来:我们采访时,都按照一个套路,把采访对象的年龄、籍贯、工作一问拉倒,跟查户口似的。赵老师问我们想通过这篇稿子表达什么,大伙儿支支吾吾,没一个答得出来。 于是赵老师决定亲自带我们采访。那天,教学楼下边的绿化带里正好有一些农民工在工作,赵老师便和我们下楼去。她和一个师傅攀谈起来,聊他的家乡,聊他为什么来北京,聊他是否能适应城市的生活……她说话柔声细语的,语速不疾不徐,脸上也一直带着浅浅的笑,工人们都很乐意和她聊天。 在一旁听的我们很快就领悟到,农民工来到北京,对他们来说,承受了很多离开家乡和融入城市的矛盾和冲突,这不就是最好的主题么?大家欢欣鼓舞,不用赵老师再多言,就分散开去,与其他农民工交谈起来。后来,我们不仅完成了一篇特稿,还做成了3块展板,摆在教学楼的大厅里,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。 这次作业极大激发了我对专业课的兴趣,也就是在赵老师的课上,我开始渐渐领悟到新闻专业理论和实践结合的乐趣,对新闻的热情也越来越高,可以说,我最后能走上新闻工作的道路,是从赵老师的课堂开始的。 也正因为此,我对赵老师始终抱有感激之情。在我离开学校以后,赵老师担任了学院的领导职务,有了更大的平台,她也可以有更多的可能按自己的想法改造新闻专业的教学。比如,在她的支持引导下,学生办起了全校性的报纸,从发行、经营、采编都由学生一手包办……这些年,母校新闻专业的毕业生在业界口碑越来越好,就业前景越来越广阔,这与赵老师的工作是分不开的。 大学专业课老师的核心素养到底应该是什么?很多人有很多答案。我觉得,一名大学专业老师,最重要的是要培养出学生对专业的兴趣,发展他们的专业知识和技能。也正是从上述理由出发,我最感谢赵老师的,就是她为我们打开了专业之门…… 从害怕您到喜欢您 唐琪 高一结束时,我以全班倒数第四的“战绩”灰溜溜地从理科班转到文科班,最差的一门物理只考了40分。当语文老师的父亲叹口气:“你老汉儿我当年也是理科学不动,改学的文科,不能怪你。” 终于摆脱了物理、化学、生物,可还有一门数学压在头顶。早听说文科班的数学老师德红姐厉害,她除了带我们班,也是“理科实验班”的班主任。据说,她的高跟鞋声能让那些桀骜不驯的理科小天才闻风丧胆,夹起尾巴一秒变小白兔。 我家那个县城当年“大班额”现象严重,我们班七八十号人,教室挤得要命,课间经常有同学被卡在课桌间的过道里一脸尴尬,坐在后排的同学有时整节课听不清老师在讲什么。德红姐个子小,穿上高跟鞋也就一米六出头,为了让所有人都听清,她总是微仰着脖子、拖长声音、用四川话吼着讲课。德红姐课讲得确实好。她喜欢第一时间批改作业,常常是下数学课时收齐头天的作业,一两节课以后,七八十本批好的就回来了,而且批得特别细,任何小毛病都逃不过她的“法眼”,小伙伴们目瞪口呆。 那时候,我极其厌恶学数学,又赶上有“青春期叛逆”这样的好借口,听不懂就不听,作业不会做就不做。高一就是这样对付过去的,当时的老师也拿我没办法。 但到德红姐这里就不行了,不认真学,她一定和你较劲儿。每天下午放学以后,她都会把作业最差的学生留在办公室里补做,自己就在一边备课,随时答疑。送走最后一个学生,她才回家吃饭,谁也别想跑。 后来别人告诉我,德红姐没有孩子,所以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学生身上。 那个补课的“小黑屋”,我也去过一次。那个傍晚,看到上了一天课已经很疲惫的她还守着我们补作业,我如坐针毡:自己怎么堕落到这个份上?打那以后,我进入了一种很“燃”的状态,玩儿命补数学。德红姐很高兴,不厌其烦地解答我每个疑问。数学,还真补起来了! 一开始,大家都怕德红姐。慢慢地,我们发现,她其实有颗柔软的“少女心”。她爱美,喜欢梳齐刘海、低马尾,喜欢穿碎花裙子、涂明艳口红;她看似强悍,其实很害羞,开个玩笑动不动就脸通红。慢慢地,大家从害怕她变成喜欢、尊敬她,就连数学最差的同学也挑不出她的毛病来。一个同学说,连自己都嫌自己笨的时候,她也没有一点不耐烦,严厉、较劲儿都是为了学生好。 我还记得数学课代表春云,和德红姐接触久了以后,说话做事和德红姐越来越像。每当她摆出说一不二的架势催大家交作业时,我们都会调侃一句:“你硬是和德红姐一模一样哟!”说这话的时候,大家没有一点儿挖苦的意思。后来的她,也当上了一名数学老师。 毕业以后,几个同学去德红姐家里看望她,那天她开心得像个小孩,手舞足蹈、聊个没完。看到我们长大了,她真心高兴。 难过的是,后来听说德红姐生了一场病,直到病情严重,才不情愿地离开讲台,专心治疗。大家只盼德红姐的好,希望她能早日康复,健康快乐。 德红姐,教师节快乐,很想念您。 身教的力量 董少校 到镇上读初一那年,我刚满12岁。组班后的第一次班会课上,班主任张老师说:“各位今天读初中了,就是大人了,以后要把小孩的毛病改掉,用大人的标准要求自己。”尽管个头矮小,我已然在心态上认为自己成了大人,那意味着做事要更加稳重成熟,担当更多的责任。我和张老师的缘分也由此开启。 张老师确实把我们当大人看待。期末考试结束后评选三好学生,他让我们投票选举,每人填写选票,收拢上去,一人在讲台上念,一人在黑板上画“正”字,另有一人监票,最后根据得票多少判定谁是三好学生。以前我在村里见过这样的选举,从没想到也可以用在学生身上。班主任并没有把个人的好恶作用于评选结果,而是完全交由学生做主,这实实在在给我们上了民主的一课。后来经历了许多“内定”式的评优,我尤其感到张老师的这份开明来得弥足珍贵。 当然,张老师发起火来也是很凶的。在他教的地理课上,谁测验做得不好,或者回答不出问题,他就会把学生揪到讲台上。所以大家都很怕他。 有一次,我和班上李杰同学起了点小纠纷,我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。他生气说:“我去告诉班主任!”看着他去办公室的背影,我身体直打哆嗦,心想这次免不了挨张老师一顿克。过了一会儿,李杰得意洋洋地回来了,把一张纸条交给我说:“班主任给你的!”我打开一看,上面写着7个字:“董少校,你老实点!”谢天谢地,一场当面的教训终于可以避免。张老师用这种方式照顾了李杰的感受,也保住了我那小小的自尊心。令人惋惜的是,3年前李杰因车祸去世了,想到当初的那一巴掌,我很歉疚。在我们懵懂的年龄,张老师用他那宽厚的心带来庇佑。 我读初四时,张老师还是班主任,教我们语文。他不是撒胡椒面式地每篇课文都教,而是精选一部分重点讲解。对于《孔乙己》中的“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”,对于《论雷峰塔的倒掉》中的“活该”,对于《葫芦僧判断葫芦案》中的《护官符》民谣,他分析得透透彻彻,带领我们探究文学的殿堂。时隔若干年,这些都成为我触摸感知文学的范本和养料。 考上大学后,我和同学去看望张老师。他语重心长地说:“咱们都是农村孩子,父母在地里刨分钱不容易。到了城市去上大学,不能和身边同学比吃穿、比享受,而应该比成绩、比产出,咱虽然是经济上的贫穷者,但要努力做精神上的富翁。”张老师老家在邻村,父母也是庄稼人,这是他的切身感受。听了他的话,我觉得特别熨帖,在后来的读书、工作中深受影响。 张老师名叫张振志,1987年毕业于昌潍师专,那时候大专生是高学历,教高中绰绰有余,但他性情耿直,在人际关系上不善变通,就到了初中。后来又去土庄小学当校长,至今已12年。他的大学同学如今已在潍坊或高密当局长、校长,但他不为所动,有过几次调进城里的机会,都放弃了。 “人往高处走”是常态,张老师却从初中到小学、从镇上到乡村,这份淡定从容正源于他内心的强大。我想,张老师虽然没有在城里当局长、当校长,却一样是成功者,他的坚守是乡村孩子之福,用人格魅力带给他们身教的力量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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